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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正身處歐洲的邊緣

故事

我們正身處歐洲的邊緣

2015年05月14日

過去一個月,超過1,000名難民、尋求庇護人士在前往歐洲的航程途中溺斃,更多倖存者則在地中海彼岸的希臘和意大利獲救,靜待重生。聯合國難民署人員凱蒂(Kate Bond)最近走訪了意大利蘭佩杜薩島(Lampedusa),為我們帶來她與七名生還者和兩名救援人員的邂逅。

我們正身處歐洲的邊緣──意大利蘭佩杜薩島(Lampedusa),視線只要越過前方峭壁,便是一望無際的蔚藍地中海。就在一天以前,三艘船在距離這裏數哩外獲救,船上載滿數以百計逃避戰亂和逼害的難民,以及拚死尋覓生計的非法移民;此外,在剛過去的周末,恐怕還有數百人因船隻翻側而葬身大海。儘管敍利亞及南蘇丹遠在地中海彼岸,兩地的戰亂卻是島上眾人的心頭大石。

在城鎮的另一方,約1,000名難民及非法移民暫時棲身於一所原定安置400人的收容中心,當中很多為男性,亦有不少婦孺。他們為逃亡不惜押上一切,並在海上飽受煎熬,如今只發現自己在歐洲被拒諸門外;不出一星期,大部份人將要遷離,因很快便有新一批難民取代他們。

珍珠白的沙灘、湛藍的海水,讓蘭佩杜薩島每年吸引約20,000名遊客到訪;不過,他們也許與以下九個人擦肩而過,卻未必得知背後的故事──像來自敍利亞的9歲女孩諾亞(Noor),她失去了逃亡期間陪伴身旁的最重要物件;還有海岸防衞隊指揮官基奧斯比(Giuseppe),他的部下很可能救了諾亞一命。

孖兄弟的故事

短片:

當穆罕默德(Mohammad)似是第二次對我說「哈囉!」和握手時,我幾乎以為自己中暑了,惟有緩緩吐出一句:「又見面了。」直至我恍然大悟,原來眼前有兩個「穆罕默德」,其中一個還在大笑──尼拉(Lyla)向我解釋:孿生兄弟。他身上的褐色外套,是我唯一能分辨出兩人的線索。

這對笑容燦爛的藍眼兄弟,早於2013年已逃離敍利亞家鄉城鎮阿勒頗(Aleppo),因為戰爭逐漸摧毀他們的美好前程。「我們的房子和餐廳均遭到轟炸,」我們在蘭佩杜薩收容中心的閘門旁聊天時,25歲的尼拉憶述道:「若我們留下,只有死路一條。你在一生中只會死亡一次,所以我們決定冒死上路。」

兩人從敍利亞抵達阿爾及利亞,當地的生活開支卻難以負擔;此時,3,000美元換來一趟前往歐洲的危險航程、換來一個活得較豐足的機會,代價看似划算。不過,他們很快便後悔初衷。「那趟航程相當難熬,」穆罕默德說:「我們在海上度過了很長時間──整整15小時──接着引擎開始失靈。」

「那時我們心想:下一分鐘隨時可能沒命,」他望着閉上眼睛的尼拉,繼續說下去:「船隻每次搖晃,我們都感到它快將翻側;孩子們也在船上,我們都相當恐懼。」

尼拉和穆罕默德是幸運的。他們在航程中活下來,現在終有機會一同安然地重建新生,卻還是會為那可能發生的不幸感到哀痛。「我們在戰爭中失去所有,」尼拉說:「敍利亞人被迫逃往歐洲;惟有如此,他們才能掌握未來。」

球迷

午後陽光輕灑在蘭佩杜薩島中央的寧靜街道,我在此遇上了與朋友們站在電話亭旁的麥達(Mudther)。「謝拉特(Steven Gerrard)!」當麥達得知我從哪裏來,他便咧嘴笑着高呼這位利物浦球星的名字。在這裏,儘管彼此身份相異,足球卻是無分你我的共同語言。

流浪犬在我們身旁嗅着四周。麥達告訴我,原來他是在排隊打電話給母親。從南蘇丹逃到利比亞後,他便未嘗與母親聯繫,自是滿心期待再次聽見她的聲音──看他雙手緊緊捏着一張寫有母親電話號碼的小紙片,便可知一二。

其實僅三天前,麥達仍不肯定自己能否再次聽見母親的聲音,更遑論見面。他在等候朋友掛線期間告訴我:「那時可能有大約300人在船上。」在那艘超載漁船駛過洶湧的公開水域途中,麥達不時憂慮船隻像是會翻側──直至它終於抵達蘭佩杜薩島的海岸。

目前,連同約1,000名倖存於地中海可怕航程的非法移民及難民,麥達會在這裏的收容中心過夜,直至被轉送內陸。眼前生活懸而未決,胸懷大計的麥達卻早已心馳神往:「我會前往倫敦,」他說:「從法國加萊(Calais)出發,我知道一條路線。」

他的朋友掛上話筒。輪到麥達握起它時,他笑了。我們的對話到此為止,因為他要開始說很久的一番話──伴隨我離開的是片刻沉默,接着是一句簡單的開場白:「母親?」

指揮官

整個意大利南部蘭佩杜薩島對開海岸的搜救行動,均由基奧斯比‧簡拿利掌舵。 聯合國難民署/Francesco Malavolta攝

作為蘭佩杜薩海岸防衞隊指揮官,基奧斯比‧簡拿利(Giuseppe Cannarile)呷下清晨第一口咖啡,並把眼鏡調校一下。舉目茫茫大海、晨光初現,但他和全隊上下經已整裝待發。

「目前我們仍未收到求助來電,」一支意大利國旗矗立於海岸防衞隊總部(Guardia Costiera)的入口之上,我們就在基奧斯比裏頭那張辦公桌前聊起來:「但今天天氣不錯,因此有可能(發生事故)。」

基奧斯比率領這支蘭佩杜薩的精英隊伍,指揮着七艘巡邏船迎接從北非而來的船隻。「單是過去一星期,我們已經在地中海拯救了超過10,000人,並採取逾20次搜救行動,」他說:「從死者到病人、從孕婦到小孩,我們都見過了。」

他還告訴我,很多船隻均是直接透過衞星電話發出求救信號,而商船及飛機也在搜救範圍之內;基奧斯比的隊伍正致力作出即時應變。

作為一名丈夫及兩子之父,基奧斯比也深刻體會到責任之重。他說:「我們擁有一個使命──在海上拯救生命,無論那是非法移民、漁民或任何人。對我以及海岸防衞隊的手足而言,這絕對不只是一份工作──這是一項任務。」

女孩

 

9歲的諾亞逃離了敍利亞的戰爭。她們一家冒死橫越地中海,總算絕處逢生。 聯合國難民署/Francesco Malavolta攝

我不懂說阿拉伯語,但來自敍利亞的9歲小女孩諾亞(Noor)決意不讓語言隔膜這種「小事」阻礙我們對話。「哈囉!」身穿海藍色外套的她從收容中心的庭園躍起身子跑過來,並用自己最好的英文向我問好。我們就坐在一小片陰涼處下,由她孜孜不倦地向我分享最喜歡的物品:小飾物。

諾亞自豪地點着尾指上的一枚銀色小指環。從她的快樂笑容,你難以看出她數天前才與家人和數百名難民擠於船上,在地中海孤立無援。她唯一一次面露難色,就是想起那趟航程的時候。

我問她:「那趟航程可怕嗎?」她聳聳肩。「冷嗎?」她點點頭,但這非最重要。「不見了。」她傷心地對我說。我們很快便明白,原來在她們一家逃離敍利亞前匆忙執拾的一包小飾物,在途中掉進大海了。

諾亞的母親和家人一起涉過及頸的水深才能登船,她也答應了會送給諾亞一些新的小飾物;不過,她們現時身處蘭佩杜薩收容中心,兌現承諾的希望暫似渺茫。

只得9歲的諾亞也有夢想──「一張小床和粉紅色的牆」,目前卻難以實現。惟盼時間和機緣,讓小女孩的夢想成真。

三兄弟

 

不願上鏡的三兄弟阿密特、麥華法克和阿里(左起),攜手逃離了敍利亞。 聯合國難民署/Francesco Malavolta攝

「你知道我在那裏能找到電話商舖嗎?」在蘭佩杜薩收容中心的庭園相遇時,阿密特(Ahmed)向我詢問。然後他從口袋裏拿出一部智能手機,並指着它的空白屏幕:「入水了。」

這位19歲敍利亞青年希望向身處大馬士革的父母「報平安」──三兄弟仍然活着。由於走私客逼他們涉水登船,三兄弟只能全身濕透地橫越冰冷的海洋,數天後才在蘭佩杜薩獲救登岸。

阿密特與弟弟麥華法克(Mwafaq)放棄了他們的學業;28歲的阿里(Ali)則斷送了他的事業──敍利亞一齣著名肥皂劇的攝影師。難怪當他瞥見我們的拍攝團隊時,眼睛閃閃發亮,認出我們的相機型號後更不禁高呼:「一部PMW-200!」

對三兄弟而言,未來似是一條艱難的上坡路。由於父母仍然滯留於敍利亞,三兄弟只能相依為命。阿里希望將他這趟從敍利亞到蘭佩杜薩的旅程拍成影片;而麥華法克──意曰「幸運」的名字,只希望重返校園。

至於阿密特,此刻不作他想──他只想跟尚未得知孩子生死的父母訴說新生活。

醫生

 

整個意大利南部蘭佩杜薩島對開海岸的搜救行動,均由基奧斯比‧簡拿利掌舵。 聯合國難民署/Francesco Malavolta攝

對杜文尼高‧巴托羅醫生(Dr. Domenico Bartolo)而言,那是漫長的24小時。過去一夜,搜救隊較早時間在蘭佩杜薩岸邊發現一艘漂流船隻,並救起船上超過70名非法移民。他們在海上苦撐兩天,很多人登岸時已是滿身燒傷──肇因是早於利比亞岸上發生的一宗汽油桶爆炸事故。傷者包括一名六個月大女嬰,還有一名25歲女子宣告不治。

其中23名因嚴重燒傷無法自行走路的傷者,由擔架床送到蘭佩杜薩島一間醫療所。就在那裏,聲線輕柔的巴托羅與醫療團隊已經準備就緒迎接傷者。

翌日早上,我來到醫療所跟進傷情,很多身披緊急救援毛氈的婦女仍然坐在等候區,目光空洞地投向牆壁。後來我才得知,這是因為燒傷嚴重得使她們無法說話,只見巴托羅依然在場診治及安慰傷者。

「他們遭嚴重燒傷,」黑眼圈顯然易見的巴托羅證實道:「最少10人情況危殆。他們可能會傷重不治,但我們盼望最好情況發生。」當一名穿紙拖鞋的女傷者在旁輕聲痛苦呻吟,巴托羅便立即上前安撫她。

沒有多少人願意投放如此長時間拯救生命,巴托羅仍堅持把種種讚譽與他的醫生手足及救援人員分享。他斬釘截鐵地說:「沒有他們,我不可能做得到。」

文:Vaso Chun-聯合國難民署義工
編:成淑嫻-聯合國難民署高級籌款經理

【關於聯合國難民署】

聯合國難民署於1950年12月14日由聯合國大會創立。聯合國難民署負責指導和協調全球行動、保護難民並尋求難民問題解決方案。聯合國難民署致力於確保每一個人享有尋求庇護的權利,並可以在其他國家得到安全庇護,或者在情況許何時自願返回原籍地、就地融入或安置到第三國家。聯合國難民署因其幫助歐洲難民的開創性工作及對全球難民的援助,先後於1954年和1981年獲得諾貝爾和平獎。